纽曼的华美剧院 I/JG27在加扎拉的基地与非洲军团其他部队的营地并无二异:住宿帐篷、医疗帐篷、后勤帐篷……总之是帐篷连着帐篷,但一条颠簸不平的土路穿插其间并直通机场,它就是飞行员戏称的“纽曼大道”。 纽曼大概是德国空军中最出色的心理专家之一,他出生于罗马尼亚的布科维纳地区,毕业于柏林机械工学院,几年前曾参加西班牙内战,并击落两架敌机。由于阅历广泛,他对年轻士兵的心理非常了解,知道如何去激发埋藏在放荡或懦弱外表下的非凡潜能。 纽曼深具机械方面的才能,为了改善枯燥艰苦的沙漠野战生活,自己动手将一辆报废的油罐车改装为淋浴车,还修好了一条荒废在岸上的小船,中队成员在没有战斗任务的间隙,可以乘坐它出海钓鱼。另外,纽曼还经常带领手下的年轻人去参观附近的古希腊、古迦太基和古罗马遗址,让其开阔眼界,增长学识。令他满意的是:亚历山大大帝和托勒密征服北非的故事确实可以使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血脉贲张,而暂时忘记沙漠中的蚊子、毒蛇、蝎子和扁虱,以及单调伙食带来的苦恼。马尔塞尤也非常积极地参加这类观光活动,因为他发现:这类杂七杂八的知识在泡妞的时候很有作用。 I/JG27的飞行员们都把纽曼视为父兄一般的宽厚长辈,在纽曼6月4日生日那天,第1中队送给他一头叫“伊万”的驴子作为生日礼物,第2中队的礼物则是头母驴子。这两头喜欢到处探头探脑、逮到什么就吃什么的家伙不久就成为基地厨子的眼中钉,直到有一天它们“突然消失在沙漠中,竟连蹄印都没有留下”……当晚整个大队的成员都吃到一顿来历不明的炖“牛肉”。 此时英国人已经开始对加扎拉基地展开一系列骚扰性进攻。他们在5月中旬得到美国援助的寇蒂斯P-40B“战斧”和P-40E“小鹰”,将其编为第250战斗机中队地方配资网,驻扎在埃及的亚历山大港,至此英国人在托卜鲁克地区已经拥有10个战斗机中队、计100多架战斗机,以及同样数量的各型轰炸机。德国方面除去第2陆军侦察联队的几架炮兵观测机外,只有4个战斗机中队(1/JG27的三个中队和7/JG26)、1个驱逐机中队(8/ZG26)和2个俯冲轰炸机大队(I/StG1和II/StG2),共计120架飞机。 由于托卜鲁克久攻不下,隆美尔决定绕开这座孤城,继续向东挺进。5月15日,他击败了前来营救托卜鲁克的55辆坦克和2个步兵团,26日重新夺回从利比亚前往埃及的唯一通道--哈法亚关隘,接近埃及心脏地带的门户。 为了收复哈法亚,尤其是为了重振丢失克里特岛后一蹶不振的英军士气,韦维尔上将指挥英印部队在6月15日发动了代号“战斧”的攻势。可两天以后,该行动以英军惨败而告终,其中第7装甲师的91辆坦克出人意料地被88毫米高射炮击毁。丢尽脸面的韦维尔因此战失利而被丘吉尔调往印度,奥金莱克上将来接替了他的位置。 在“战斧”行动打响之前,英国轰炸机于6月14日清晨光顾加扎拉机场,试图摧毁I/JG27的基地。空袭结束后,第3中队代理中队长弗朗茨克特中尉(赫姆特中尉此时正生病住院)带队迅速升空,追击回逃的敌机。在托卜鲁克上空,他击落了1架“飓风”和1架“马里兰”式轰炸机(即马丁M167),另外3名飞行员--雷德里希、施奈德中尉和霍夫曼少尉也取得了战果,但马尔塞尤却拿了个零蛋,他的座机发动机在战斗中中弹,被迫降落在沙漠中。 第3中队随弗朗茨克特飞到托卜鲁克时,当地的“飓风”战斗机起飞迎战,双方在空中展开一场恶斗。马尔塞尤正要对一架敌机下手,突然发现僚机波特根被另一架“飓风”紧紧咬住,他翻了一个花里胡哨的筋斗,飞到“飓风”后方,准备进入理想射程再行开火。突然其发动机被不知什么地方飞来的子弹打穿,只听得一阵刺耳的尖啸和金属刮擦声,接着飞机便猛烈抖动起来……同时,蓄电池也被打破,酸雾、油雾、冷冻液和黑烟扑面而来。“发动机被击中!”马尔塞尤在无线电里向弗朗茨克特呼叫,随即准备撤出战斗,这时又有4发子弹穿透驾驶舱,2发从他脑后飞过,另2发擦过前额。 “波特根!掩护我!”马尔塞尤一面拼命控制飞机,一面寻找可以迫降的场地。下面是托卜鲁克东边的外围防线,地面上坑坑洼洼全是弹坑,他不想(也无法)向西横穿布满高射炮的托卜鲁克,只得转向西南方的沙漠,希望在那里能够碰上德国巡逻队。当飞机已经降到300米高度时,滑油温度超过了警告线,而且还在不断升高,灌到座舱里的黑烟也越来越浓,险些令他窒息。 又飞了一会儿,马尔塞尤看到下面有一块平坦的空地,于是以机腹擦地迫降在沙漠中,立即跳出机舱逃到远处。过了一会儿,飞机还没有爆炸,马尔塞尤点着了一支香烟,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颤抖得十分厉害。 待火势熄灭后,他返回飞机残骸里,取出飞行地图和其他文件,然后迎着太阳向南方走去,希望找到德军的哨所。走着走着,突然前面不远传来“哗啦”一声上枪栓的声音,由于正对着刺眼的阳光和白晃晃的沙地,根本看不清对方是什么人,只能依稀辨认出几条影子,头上面戴着英军的热带遮阳帽。一定是澳大利亚人,要不就是新西兰人,马尔塞尤无法转身逃跑,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用在中学里学的蹩脚英语和他们打招呼:“I,IamaGermanpilot,don’tfire”“嘿,老兄,你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对方领队用带着士瓦本口音的德语流利地问道……在马尔塞尤听来,这种南巴伐利亚乡下土话不啻是天籁。 两天以后的6月16日,马尔塞尤再次在托卜鲁克上空被对方打坏发动机,风挡被喷出来的油滴甩得漆黑一片,好在有波特根飞在旁边引路,他才勉强飞回基地,并盲降在跑道上。短短两周里,马尔塞尤摔了一架飞机,迫降了两次,连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战斗方法是不是出了问题。“你知道,斯塔尔施密特”第二次迫降后,他和好友谈到这件事:“我一看见‘飓风’排成那种‘愚蠢’的圆圈队形,就总忍不住要跳进去。不过这么打确实很刺激,就像狼扑到羊群里似的,我实在忍不住。” 这时一一辆摩托车停在帐篷外,纽曼大队长要召见马尔塞尤。他跟随通讯兵来到机场南边那辆被称为“纽曼的华美剧场”的拖车跟前,走了进去….大队长在桌前一边踱步一边教导:“你应该知道,在大多数战斗中,敌人都拥有优势兵力,这就需要你在战斗中保持双倍的审慎,不能一见到敌人就头脑发热。你要清楚这一点:四个星期没有击落一架敌机,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我不会因此批评你。但如果你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就必须受到惩罚……贸然冲进敌机防护圈前必须用脑子计算出脱离的方向,才会成为真正的战斗机驾驶员。 “你现在的战斗技术只是纯粹的疯狂,是在玩弄死神,这种游戏的代价就是飞机一架接一架的损失,而这是我们无法承受的损失!不要把在飞行学校养成的恶习带到战场上来。我命令你,以后在战斗中不许无必要地卖弄飞行技巧!停飞3天,好好总结一下。”纽曼的训斥使马尔塞尤受到很大触动。
事后多年,当纽曼向马尔塞尤的传记作者谈起这次谈话时仍然记忆犹新,他提及这为年轻飞行员性格的另外一面:喜欢自我吹嘘,特别是没有边际地讲述自己如何受到女性的青睐……这反映出其渴望得到别人承认和尊重的心态。而在战斗中,为了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往往不惜丧失队形或使自身陷于被动,也要追求哗众取宠的效果。 纽曼的评价非常中肯,而马尔塞尤本人也正是一个渴望享受和张扬的“花花公子”。他的大城市背景、漂亮的容貌、可能还有法国祖先的浪漫血液,使其在成名之前已经成为女性眼中的宠儿。他的日常装束--衬衫、短裤和网球鞋……也完全不符合德国空军作训着装规定,而且还毫不掩饰对被德国官方禁止的爵士乐的热爱。出身普鲁士军官家庭的赫姆特中尉对此非常反感,但在纽曼从中调和下,中队长还是宽容地接受了这个年轻人的一切。 1941年的北非战场 6月17日,马尔塞尤终于恢复状态,在哈法亚上空击落两架“飓风”,使击落记录增加到13架。在6月14日到18日的短短5天中,英军一共损失了32架“飓风”,其中25架被德国人击落,地中海地区皇家空军司令泰德为此惊叹道:“我们的战斗机损失惨重,有经验的飞行员接连阵亡,剩下的人为了给地面部队提供可靠的空中掩护,不得不每天连续出击数次,身心疲惫至极!” 也是在这一段时期,马尔塞尤开始改进并熟练自己的战术--他依然不肯照搬教科书中只从后上方攻击对方的呆板方法,而是经常尝试在盘旋、爬升和横滚等各种飞行姿态和各种位置上攻击敌机。在他对波特根描述时说:“我在对方‘环阵’上空飞行一到两个来回,待第三次反向通过时猛然压杆俯冲,高速从圈子中央钻过,以确定位置,然后拉起机头,通过半滚瞄准最近的敌机开火。” 马尔塞尤的战法听起来很简单,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的。撇开射击技术不说,首先很难把握从环阵中心穿越的时机,因为稍有计算错误,就可能与相对飞行的敌机发生碰撞;其次,在向下俯冲到谷底开始拉起时地方配资网,必须承受7个G的过载,也就是说马尔塞尤的体重从60公斤变成420公斤。JG27的另一位王牌飞行员施罗尔曾经体验过类似的感觉:“……高过载让你暂时失明,甚至失去知觉,直到我依靠经验和意识判断将Bf109拉平后,才能清醒过来。”这种技巧没有人可以传授,只能自己反复琢磨和练习,马尔塞尤则以其对空间和时间的敏锐感觉迅速熟练了上述战法。 随着新一批补充飞行员到达北非,马尔塞尤和其他I/JG27的老飞行员在1941年8月获得回国休假机会,当他精神饱满地再次返回非洲时,发现队中多出很多新面孔。其中包括刚从飞行学校分配来的霍夫曼少尉、克罗纳少尉、库格尔包厄军士长和莫罗斯卡军士,其中克罗纳在从意大利到利比亚的转场飞行过程中已经击落一架敌机。赫姆特中尉像老母鸡一样地照顾这些刚刚来到北非的新手,首先给他们上了一堂健康饮食课:在炎热的沙漠气候中,高脂肪的饮食会导致黄疸和其他疾病。 在这段时间里,英国轰炸机对第3中队的机场发动了几次空袭。其中一次夜袭中,他们以为炸烂了“机场的跑道”,但事实上不过是假目标,真正的跑道则用帆布、木箱和垃圾伪装起来。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又有一队英国轰炸机从第3中队头顶上隆隆飞过,不过十分反常地没有扔下炸弹,原来他们刚刚轰炸完甘布特,正在返回己方基地。此时,马尔塞尤及其僚机正在座舱中待命,听到空中的发动机声音后立即起飞,追赶扬长而去的英国机群。 到巴迪亚上空,两架掉队的“马里兰”式轰炸机被马尔塞尤“咬”住,英机机枪手立即开火,同时加速企图甩掉追击者。马尔塞尤用老办法接近敌机,从空中向下俯冲到距离其中一架只有300米的地方,然后迅速拉起,在右边那架轰炸机后下方120米处启动机枪按钮……“马里兰”右发动机被击中,碎片向四周爆裂开,接着冒出浓烟,右机翼整体断裂,随后盘旋着坠入海中。这一天是9月24日,当天他还打下另一架“马里兰”和两架“飓风”--马尔塞尤首次在一天之内击落4架敌机,再加上9月13日击落的1架“飓风”,战果上升到18架。
除了空袭外,第3联队还遭遇一次地面突袭。一天傍晚,当全中队的人都在帐篷里懒散地休息时,外面突然枪声大作,整个中队就像炸了锅,飞行员向他们的飞机跑去,其他人拿起武器进入战斗岗位。原来英军“特别空勤旅L分队”(SAS前身)早就注意到3/JG27驻地位置,其指挥官为凯斯中校,根据地位于锡瓦绿洲,在隆美尔攻占锡瓦后转移到库夫拉绿洲。他们经常深入德军战线几百公里发动突袭,但是这一次显然选错了目标,面对德国人的凶猛火力只得撤退。可事情并未就此完结,次日破晓,3/JG27派出最好的3名飞行员--赫姆特、雷德利希和马尔塞尤,沿着英国人留下的车辙追踪而至。这“三个火枪手”在低空肆意扫射英军装甲车,迫使对方纷纷弃车而逃…… 在1941年8月上旬,还发生了一件对马尔塞尤意义非常的事情,当天他奉命将一架飞机从加扎拉经班加西送到的黎波里。这天早上刮起南风,马尔塞尤起飞后注意到天边有几片乌云,远方的德纳山脉在浓雾中半隐半现……在班加西降落加油时,太阳已经被南方吹来的云层遮没,空气变得又粘又湿,好像温室一般,这意味着热带风暴可能随时降临,但马尔塞尤没有听从地勤人员的劝告,决定直接向西穿过锡德拉湾赶往的黎波里。 起飞后一切正常,随后风向突至,风暴前锋从班加西海岸擦身而过,正好横亘在马尔塞尤的航线上……无数在空中狂劲飞舞的细小沙尘使能见度下降到200米,透过风挡望去,满眼只见灰色幕布一样的厚厚沙云。马尔塞尤拼命控制住猛烈抖动的操纵杆,可飞机仍然不听使唤,飘来荡去,仿佛风神的玩具。他逐渐失去方向判别,赶紧向下方望去,竭力找寻海岸线的踪迹,结果徒劳无果。这时,一个念头跳出他的脑海:向北转,也许海上的风暴会弱一些。于是凭借直觉向北飞了十来分钟,但四周仍是一片昏天黑地。马尔塞尤无奈地看着油量表,还剩一个半小时的燃料,到时候只能跳伞,而在地中海深处,谁也不会找到他。
难道自己的好运就此全都用尽了马尔塞尤想起了斯塔尔施密特有一次对他说的话:“你老是交好运,约亨”他只能再次指望自己的运气了。马尔塞尤一推操纵杆,飞机猛地向海面俯冲下去,他紧张地盯着前面的风挡,一只眼睛时不时瞟一下高度计。突然,在前面的灰色沙墙中隐约出现了一道垂直的黑影--“胜利拱门”在风沙中看起来就象海市蜃楼,不过那确实就是它!马尔塞尤从拱门旁边100米远的地方擦过,然后调头,盘旋,确定方位,终于降落在拱门附近的一处意大利简易机场上。地面的能见度连50米都不到,但是机场人员隐约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向这边跑过来。 “你是从哪儿来的啊,老兄” “从天上”马尔塞尤看着下面的人影,得意地答道。“天啊!你怎么飞到天上去的你不知道那儿什么都看不见吗甭管怎么说,你要可得好好庆祝一下,今天等于你的第二个生日。”也许,在马尔塞尤的身后,真有一位守护神在庇佑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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